娘家

這次回新竹最主要的行程之一就是小莊表姐的婚禮。外公有七位子女,所以我們這輩表兄弟姐妹共有16人、年齡組距為28。適逢最近新聞提及從母性之可行性,讓我開始想起這一串事情。我的父親是嘉義人,但通常我會說我是新竹人、或更具體一點地指出竹北人。其中絕大的原因是我在此度過大半歲數。又因為父親長年旅居部隊、隨部隊調派,與母親的家庭連繫較為深刻。那時與外公、未結婚的阿姨們一起住在工廠-由外公創建的保麗龍工廠(當時由大舅經營、主要產品為蛋糕盒與機器隔層),大家在一起彼此照應、母親有留在工廠繼續工作。所以我們這一輩的小孩也是一個帶一個、一起玩到大。大舅的四位子女加上我哥,從小莊表姐大我11歲到我哥大我五歲。我永遠都像個小鬼跟在後面、愛哭又愛跟路。那時縣治也才剛遷入,整個縣治區皆未經開發、規劃:在農地控窯、在小溪抓魚、在池塘游泳、在石子路奔跑、在泥地作泥巴球、在林間大玩捉迷藏。因此小時候就在想:為什麼我不是姓魏?這是小小年紀對父系社會提出的質疑,我記得得到一個不滿意的答案。我也知道:就算姓魏,筆劃還是一樣多、座號也是一樣後面。也可能那時我是年紀最小的孩子,大家都很疼我、尤其是大舅。這引來小莊姐姐的不滿,大概不解為什麼父親都不疼自己的小孩。簡單地說就是吃醋。有一次與他大吵、他憤懣地對著我說:他是我爸爸!而我則理直氣壯地回回去:他是我阿舅(閩)!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哪來的理直氣壯,大舅在我心中的地位很崇高。而故事中的小莊姐姐昨天結婚、是我們這一輩首位結婚的人。因為沒經驗,大家也顯得在摸索中、深怕忽略任何一個環節。結婚終究是兩家人的事,作為一隻老虎、尤其是昨天正沖22歲的老虎,內疚自己沒幫上什麼忙。連參加都沒參加,看著婚宴上姐姐忙進忙出換衣服、忙著接受眾人的祝福、承繼傳統的禮俗。母親的兄弟姐妹及子女們難得全聚在一起,這幾年孩子大了也都各忙東西。自外公過世聚在一起,也已經是六年前的事。原來這個家的親戚團勢力真龐大,看著回憶照片上、小孩的照片總是離不開彼此,那股凝聚力依舊。直到現在,彼此之間仍密切連絡:每週喝酒吃飯、去爬爬山或走走。或許所有閱讀者可以試想自身與堂表兄弟姐妹的互動狀況。小莊姐姐一直很照顧我,即便小時候與我爭風吃醋,但總是把好料的留給我。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、當個大姐頭帶領我們這群小鬼兵。見過木根姐夫幾面,其實還不熟識之,不過讓人覺得很誠懇。這篇謹獻給小莊姐姐與木根姐夫-祝福這對新人琴瑟和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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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續傳統對娘家界定的這個想像,「酒」在這個家族位居相當關鍵的位置。四姨丈對著小表弟說:你很幸運地生在這個家庭,因為你可以乾杯。酗酒固然傷身、我並非讚揚此。而是一種把酒言歡的想像:自我外公喝掉好幾棟房子可以看出此性格(同一脈絡還有另一事件:就讀竹縣六家國小時,一些老老師們知道我哥跟我是「那酒鬼」的孫子。那酒鬼是外公、和那些老老師們則是酒友。而我也知道外公似乎喝多了)。透過酒、深厚地連絡情感,這絕對不是唯一的方式,但它是這個家族共識的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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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叔叔、一位與娘家交情匪淺的長輩,有業務上往來。他每次從台北來新竹處理業務後,都會找大舅與母親喝酒、然後去唱歌。他以前很愛問我問題,有一次他問我要不要當個好小孩。我竟然可以回他:不要很好。自此、他就叫我「不要很好」,昨日的婚禮依舊這樣叫我。即便是姐姐的婚禮,依舊自顧自地喝酒、大聲咆嘯。我相信有人會對他這樣的行為感到感冒、認為不尊重婚禮,但熟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樣才像他。也許是有他的自在,讓在場的人都放鬆不少、特別是在很有資產階級想像的大飯店。他是我認識的人中、頗具酒神精神的人,不過也因此打壞身體、吊銷駕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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