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首樂曲

  颱風呼嘯著。回想傍晚的天空、有著獨腳彩虹,山色如詩、遠近如潑墨。

  今天來講一個故事。
  小時候、父親因職務在身、常駐外地,時而豐原時而淡水、或外島,我看到他/他看到我的時間不算多。作為職業軍人,排休總不完全由人,春節時月圓時、大夥總是希望一家團圓圍爐,有時也就不由己。
  所以我不得不敬佩我老媽,他簡直一手把我兄弟倆帶大──用他的話來說:丟在那就自己長大了──在號稱半個嘉義人的份上,一年總得回去個幾次。老媽不會開車──事實上、在連假期間開車也不是個好選項,當時只有一條中山高(這是個連省道台一都會塞車的年代)──於是火車成為往返的選擇。當時網路也不發達、還得用電話訂票,在(開放預訂首日的)清晨六點、總是被老媽爬起來打電話的聲音喚醒。連假將要開始時、在那個頭還矮不嚨咚的年紀裡,母親帶著我與老哥、擠在(可想而知)水洩不通的新竹火車站第二月台。笨蛋如我,總是擔心著人會多到…有人被擠下鐵軌,然後就是驚悚血腥的畫面。其實是因為什麼都看不到,只能用那詭異的理解以認識擁擠。擁擠當然也反映在擠不進車廂這件事,車門也就這麼大。一旁轟隆轟隆的馬達聲與熱氣,緊貼著月台上的人們。擠進去之後又是另一回事。所幸頭頂還留有一小塊天空,在擁擠的黑夜裡、我老是盯著電車線與集電弓,是菱形。
  關於菱形的想像。不管是回嘉義或去豐原找父親,母親總擔心「我們(應該只有我)」會坐車坐到抓狂,因此多是搭乘自強號、縮短旅程。早期擔任自強號的主力軍即是英國製的EMU100型電聯車,也占滿我對自強號的想像與童年回憶(反而對太魯閣號完全沒想像)。不過我心仍屬EMU300型啊。他的特色之一,便是少有的菱形集電弓(雖然後來多改成「ㄑ」型)。高中後、少有機會再搭火車出去晃晃,也忙、也開始喜歡騎車,漸疏遠這些曾是我最喜愛的玩意兒。老兵不死、只是漸漸凋零,北高奔馳近卅年後,這批台灣最早的電聯車在上週正式宣告退役,以致於我也粗心到沒有注意他的最後身影(依舊圓滾滾)。雖然我不再人擠人、也不會坐火車回嘉義,但對於一個聽著火車聲長大的小孩來說,失去一種節奏(每款型式皆有其獨特的聲響)正如一首樂曲佚失。
  寫這些、倒不為強說愁,畢竟他們總要退休(免得又被說沒有競爭力)、而我的記憶也不會隨著他們而消逝。只是現在想起那孩提時期的畫面、不由得響起那熟悉的旋律。
  最後附上洪致文先生所撰寫的「EMU100退出正班車行駛!」(from飛行場の測候所,檢索日期:2009/6/2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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